第(1/3)页 议和? 杨嗣昌不愧是朱由检最宠爱的重臣,竟然敢当面提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题。 一旁的王承恩听了,冷汗都吓出来了,连大气都不敢喘,只能小心翼翼地窥视着皇帝的脸色。 果不其然,朱由检闻言,眉头立刻紧锁起来,脸上露出了极度厌恶的神色。 增加剿饷暂且不提,光是这“议和”二字,就让他想起了那位号称“五年平辽”的袁督师。 袁崇焕当初也是深得宠幸,甚至连擅杀毛文龙这种事,朱由检也能捏着鼻子认下来。 可最后呢,还不是被片了三千刀,其中的罪名就有一条“擅主和议,专恃欺隐”。 如今杨嗣昌倒是没有“擅主和议”,可这种事情,怎么能当着崇祯的面摆出来呢? 身为大明皇帝,受命于天,统御万邦,如今却要主动与反贼、建虏和谈。 这要是传出去,让朱由检颜面何存? 史书工笔之下,自己岂不成了昏聩懦弱之君? 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。 杨嗣昌十分懂得察言观色,他见皇帝沉默不语、面色不豫,立刻猜到了其心结所在。 于是他重重叩首,声泪俱下的劝解道: “陛下!” “臣也知道此举有损天威,但实乃权宜之计,旨在为我大明争取戡乱定祸的宝贵时机啊!” “昔年武帝北击匈奴,虽然卫、霍之功冠绝古今,然而早期也曾遣使与匈奴和亲,积蓄国力。” “直至马邑之谋后,方才大举兴兵,终得封狼居胥!” “又如唐太宗,即便英武天纵,也曾在渭水便桥与突厥颉利可汗立盟,以金帛换得边境暂宁。” “待国库充盈、兵强马壮之后,才一举荡平突厥,加尊天可汗!” “如此种种,皆乃青史明载,非但不损其英明,反而能窥见其雄主的韬略与变通。” “陛下,忍一时之屈,方可成万世之业啊!” 朱由检听着这些耳熟能详的史事,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些。 他也算熟读史书,自然知道杨嗣昌所言非虚。 汉武帝劳民伤财暂且不论,但开创了贞观之治的太宗皇帝,确实是他仰慕的先贤人杰。 就太宗皇帝这等雄主,也曾有过隐忍和妥协,那自己也不妨效仿一二…… 朱由检长叹一口气,话虽如此,但公开议和,终究是奇耻大辱,他丢不起这个人。 而杨嗣昌见皇帝意动,立刻趁热打铁道: “圣上,此事关乎国运,自然不可张扬。” “微臣的意思,可以悄悄派遣心腹干练之人,私下与四川、辽东接触,假意周旋。” “等中原流寇平定,我大明再无后顾之忧,届时是战是和,主动权尽在陛下之手。” “此事仅在陛下与臣等寥寥数人之间,外人不得与闻,绝不会损及陛下圣誉。” 杨嗣昌这番话,可算是说到了朱由检的心坎里。 只要不公开议和,不留下白纸黑字的盟约,私底下的权宜之计,似乎……也并非不能接受。 朱由检沉吟良久,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: “唉,事急从权,便依杨卿所言。” “只是……此事干系重大,毋使片言外泄,更不可对言官提及。” “臣遵旨!” 杨嗣昌闻言,心中大喜,最难的一关总算是过去了。 朱由检随即又问道: “既如此,这议和一事,具体该如何操办?” “先与谁谈?” 杨嗣昌早已胸有成竹,立刻抬头回应道: “陛下,依微臣浅见,这议和还需分真假。” “先遣使悄悄前往四川,与那江瀚接触,假意谈和。” “只要那姓江的不出兵攻打湖广,朝廷愿意支付岁币。” “之后再视情况,与那后金真议和。” 听了这话,朱由检脸上写满了诧异: “什么意思?” “议和为什么要分真假?” “陛下明鉴,” 杨嗣昌连忙解释道, “那东虏虽然凶悍无匹,但毕竟地处辽东,还有祖大寿等人带着关宁劲旅镇守;” “此外,还有卢象升总督宣大,防线愈加稳固,短期内东虏难以突破。” “因此,辽东之事可以先放一放。” “但四川则不然!” “那江逆窃踞西南,手握长江上游水道,大明财税重地,皆在其兵锋之下。” “如果其趁我中原剿寇正酣之时,再挥师东进,顺江而下,则湖广、南直隶等地危矣!” “届时不仅流寇难剿,更恐官军腹背受敌!” “此其一也。” 杨嗣昌顿了顿,观察了一眼皇帝的神色,继续道: “其二,建奴非我族类,而流寇本吾赤子。” “建奴造反,乃是外患,但刁民造反,还敢僭越称王,裂土分疆,此乃内乱,动摇国本!” “必须全力镇压,以儆效尤,否则将来会有更多刁民效仿,国无宁日!” 这番内外有别,异族与赤子的论调,深深打动了朱由检。 在他看来,关外的蛮夷不过是贪图些财物和人口而已,但国内这帮反贼,尤其是敢称王称帝的,才是对皇权最直接的挑战。 朱由检微微颔首,示意杨嗣昌从地上起身回话。 第(1/3)页